在饭野郡休整了七日,补充完粮草器械,霍泗邈指挥着白鸟大军拔营,向着北田家本城雾山御所进军。一志郡内平原广阔,人口众多,还未到四月,水稻苗床都未开辟。农田大多空置,只零星种植着一些野菜。
大军所过之处一片萧条,村庄里隐隐传出悲戚的哭号。行至伊势川口,一座临时营寨竖立在那里,北田家,长野工藤家,关家,一色家四面旗帜迎风飘扬,营寨门口恭立一人。见到白鸟大军后,高声喊道。“北伊势四大家族家主,恭迎志摩守正四位参议,白鸟长盛大人。”
白鸟军止住了脚步,没过多久,朱长青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阵前。看着眼前的架势,朱长青微微一笑,看来这些家伙想投降,说好的武士气节呢?太搞笑了。
“前面带路。”朱长青也不多话,马都没下,带着霍泗邈等人直接驶入了营地。
到了大帐前,四大家族族长侍立于此,朱长青翻身下马,径直向内走去,坐上主位。“诸位到此迎我所谓何事?”
四大家主到底是见过世面的,也不恼恭敬的说道:“伊势与志摩互为邻里,不知伊势有何得罪之处,惹得志摩守如此侵攻,杀我数万子民。”
“你们伊势乱战数十年死伤何止数万,我只是救黎民于水火罢了,你们真心臣服也罢,假意归顺也罢。民心思定天下一统本就是大势所趋,尔等蝼蚁若是胆敢阻止,只会被碾得粉碎。”
四大家主听完内心毫无波澜,这白鸟长盛果然是个自大狂妄之人,他们都能想到之后伊势群豪并起,被它国势力入侵的场面了。“大人所言,我等铭记在心。我们四族愿意归顺白鸟家,辅助白鸟家统治伊势万民。”
朱长青收了投降文书,带着四家贡献的质子和财物,率军回到志摩城,志摩城民众欢呼着迎进了白鸟军。此次征战白鸟军战死四百余人,重伤残疾三百余人,共有三千余人因战功获得嘉奖,一时间参军热潮席卷整个志摩城。
回到志摩城,朱长青开始着手扩大学院。之前的学院还是传统私塾模式,现如今朱长青威望正盛,他打算打破成规,开设平民学校。初步设计三个学院,第一个学院是基础教育学院,接收4~8岁的孩童,主要教育他们生活自理,简单数字,基础道德观念。第二个学院是初等教育学院,接收8~14岁的孩童,主要教育他们文字,算数和思政。第三个学院是高等教育学院,接收14岁以上所有想学习的人,主要教育文学,算数,外语,经济,原始科学等等方面,想学什么学什么,不设限制。
所有学院免费入学,还包中晚饭,第一第二学院适龄孩童无论男女强制入学,第三学院自愿入学。当然目前由于缺少教师,第三学院还未运行,第一第二学院也是那种百人大班模式。思政课程更是只有朱长青能讲,当然朱长青讲的思政跟现代思政差别很大。毕竟时代局限,朱长青只能进行优化和适当变通,不然太过脱离现实只会让人觉得无聊和混乱。
第二学院开学第一堂课就是朱长青主讲的思政,志摩城中大部分孩童在四岁以下,连第一学院的入学标准都没达到,第二学院的学生人数就更少了,只有不到四百人,这四百人被聚集到学院中的空地,朱长青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服饰各异的孩子,清了清嗓子。
“同学们,我是你们思政课的老师白鸟长盛,你们可以叫我白鸟老师。今天是你们入学的第一天,我讲的第一堂课就是人。所谓人就是天地之中的芸芸众生,就是你我他。我们生于天地,被天地所养,我们都是天之子,并没有什么区别。”
朱长青话音刚落,台下的孩子们就开始骚动了起来。这个年纪的孩童已然有了思想,他们所见所感明明是人人不同,更别说这四百人里还有一百多是武士贵族子弟。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人生而不同。皇族是神,贵族是仙,大名是天,武士是地,至于那些贱民不过是地上的尘土,可以任意践踏。现如今整个志摩城的天,流着皇族血统的神裔说自己跟贱民一样,这如何能让人接受。
“我知道你们很困惑,”朱长青停了停,抽出一把匕首,在自己的指尖上划了一道口子,顿时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,流满了手掌。“你们也知道我是皇族,身体里流着皇族的血,你们看看这血跟你们是否有着不同?”
台下孩子们看着流满鲜血的手掌,一时间有些害怕,但又似乎有些明悟。朱长青继续说道:“天皇是人,贵族是人,大名是人,武士是人,平民们也一样是人。我们都会受伤,受伤后都会流血。我们会疼,会哭,会笑,会高兴,也会悲伤。我们都是人,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,我们的感受也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既然我们都是一样的,为什么我的哥哥被当成鹿,让别人射杀取乐?”一个八岁的女孩泪流满面的喊道。坐在前排的武士子女面露愤色的看向女孩,但是转瞬又充满着迷惑,他们从来都没想过这样做有什么不对,但是现在他们开始了思考,他们开始疑惑了。
朱长青看着下面若有所思的孩子们,满意的点了点头,取出手绢简单的包扎了下,继续说道:“错的不是你们,不是你的哥哥,也不是那些贵族,而是这个世道。天皇之所以是天皇,是因为他们能让天下安宁。贵族之所以是贵族,是因为他们能辅佐天皇统御四方。大名之所以是大名,是因为他们能让领民安居乐业,儿孙满堂。武士之所以是武士,是因为他们能保境安民,剿匪除恶。而这个混乱的世道让他们变得贪婪邪恶,忘记自己的使命。平民们也在这个世道里变得麻木不仁,甚至助纣为虐。”
朱长青看着台下的孩子们继续说道:“我这一生最大愿望就是让这个世道变回它原本的样子,扫除天下间所有的肮脏龌龊,让天下黎民能够享受志摩城的安宁富裕,而这一切都需要人,需要许许多多真正的人。而我相信在将来,你们就会成为这样的人,成为亿万黎民的守护者,成为天地正道的人间使者,我坚信。”
不知是谁第一个拍起了手,几乎是下意识地,台下的孩子们懵懂的拍手附和。虽然他们并不明白拍手是什么意思,但是冥冥之中他们却能明白这样做的涵义。渐渐的掌声开始热烈了起来,孩子们的内心也开始渐渐明悟,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,他们好像理解了什么,又好像什么都不懂,他们只是激动的鼓着手掌,满面通红,热泪盈眶。
第一次思政课完美的结束了,贵族学员和平民学员之间虽然依旧疏远,但是彼此之间的隔阂却在肉眼可见的消失。
朱长青满意的看着自己努力的结果,果然还是孩子容易教育,那些个武士老爷脾气又臭又硬,怎么说都是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。再过个十年这些孩子长大了,我的改革班子也就能成型了,那些老古董也就该退位让贤了。
心情大好的朱长青哼着小曲回到了住所,内城基本建完,只剩一个居城,伊势四大家族派来了不少劳工,运来了大量物资,帮助建城。朱长青本想拒绝,不过听那些降伏的豪族说,这是传统,表示忠心的意思,回绝有些不好,所以只能勉强接受下来。导致居城越建越豪华,工期一再延后。
明应七年(1498)八月二十五日辰时,朱长青难得早起,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饭,刚拿起一碗鱼汤准备漱漱口的时候。整个大厅开始了晃动,仅仅持续了几秒后,震动消失,朱长青不以为意的继续喝着汤,还舔了舔泼在手上的鱼汤,继续享用着自己的早餐。对于一个在日本生活了半辈子的人,一场小小的地震根本引起不了朱长青的一点在意。不过朱长青不知道的是,这次地震的影响,远不止洒掉他一点汤这点程度。
八月二十八日一艘快船停靠在志摩港,这艘船破破烂烂,似乎刚从暴风雨中穿出一般。船只还未停好,就从船上跳下一个信使,手中举着特制的红色令旗,一路飞奔到志摩城御公所。
“报,鱼岘红色急报。”信使取出信筒递给了值班的平井道顿。
平井看见信筒上的印戳知道事情紧急,也不磨蹭带着信筒来到了朱长青的住所。朱长青打开了信筒,看完之后面色凝重,把信件交给了平井。
“长盛大人,如此天灾,我们当如何是好。”平井看完信件,顿时没了主意。
原来信件中说,三日前伊豆发生大地震,鱼岘港口遭到严重破坏,大量城墙房屋倒塌,港口基岸损毁,船坞被摧毁,人员伤亡惨重。
“好在当时志摩缺人,我们转移了大部分技术人员到志摩,现如今鱼岘遭到重创,留守的三百人只剩一半,我看还是让他们全部到志摩来,鱼岘港暂时废弃,等日后重建。”朱长青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:“伊势长氏那里肯定焦头烂额,你去准备一批物资,接人回来的时候顺便送去。”
平井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去办事了。朱长青坐在地上,左思右想,他虽然不算什么学霸,对日本历史的了解也仅限课本,但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伊豆在战国时代有什么著名的大地震。连志摩都能感受到震感的地震,没道理在课本上留不下痕迹啊。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场地震,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在伊豆建立港口。
朱长青现在还不知道,这场地震可不仅仅是伊豆地震,这场地震可是影响了大半个日本,三河,远江,骏河,伊豆,甲斐,信浓,上野,武藏,相模,下野,常陆,下总,山总,安房等国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,就连四国岛也受到了后续海啸的影响。
关东的局势悄悄的发生了变化。